莫拉提

羅西南迪(紳士)同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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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战国&罗西】You Raise Me Up

BGM:2010年《荷兰达人秀》冠军 Martin Hurkens “You Raise Me UP”




鹤中将跟多弗朗明哥海贼团的战斗结束后,海兵们按指示登上米尼翁,一批去查看巴利等人的情况,另一批去处理因战役而受伤的平民。


雪还在下,冷咧的温度让海兵打了个寒颤。


港口附近并没有人,居民都集中在岛中心的小镇,只有这群士兵默默留下一串脚印。


火熊熊燃烧,人民的哭喊竟是如此遥远,远得海兵们上岸了,却不闻半点声响。


这个银色覆盖的世界中,只有静谧。


仿佛宣示着大自然的奇妙,显出人类的渺小,半分钟之前毁天灭地的大战役,并没有在这个白色世界留下半点痕迹。


只有厚而硬的积雪。




雪安静地下着,军靴反反覆覆踏进厚雪,发出沙沙的声音。


海兵之间没有交谈,尽管一直持续跟战国大将进行通讯,大家却默契地没有说话。


一切都是如此的宁静。


因此,那个声音是如此的突出——不同于飘落的冰冷雪花,那阵美妙,低沉的歌声,仿佛这个阴沈的雪之岛中,穿过雪层的一缕阳光。


沙沙声安静下来,军靴停下迈出的脚步。



「怎么了?」


电话虫传来那个人一贯威严的声音,然而,今天那个声音好像多了一份焦躁。


「……」


「编号06471 !为什么停下来……!是不是发现了甚……」


「报……报告,是歌声。」


「?」


电话虫另一头突然安静下来。


冬天的风卷起雪花,吹拂那阵轻轻的歌声,悄悄地溜进海兵的耳朵,同时溜到了电话虫的另一边。




电话虫传来的沉默是那么漫长,海兵倒不怎么在意,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歌声上。


那个声音非常轻,就像风中残烛,随时消散似的。若不侧耳倾听,心神都放在听觉上,或许就听不见了。


「……去那个源头。」


良久,电话虫传来了声音。


海兵站在雪地好一段时间,兴许身体冻得僵住了,兴许那阵歌声在这片白蒙蒙的世界中实在太美妙,动听却又如此渺小,让人无法忽视。


直到电话虫重覆指令,海兵才回过神来,拔出积雪中的腿。







「哥哥快住手——!!哥哥——!」


「多弗是我们的老大……」


「那可是"霸气"……」


「已经不能回头了……!!」


「不要啊!不要!!哥哥!」


「你的脑袋……是我回去圣地的筹码……!」


嘈杂的叫喊中,枪响轰鸣。


炸裂的巨响化作静寂。


最后变成响遍天际的哭声。







When I am down and, oh my soul, so weary


任务顺利结束,这次卡普没有同行让战国松了口气,同时让他感觉到些许疲惫,毕竟那个搞事精的实力倒是扛扛的


属下敲门告知看到岛屿,战国揉了揉眉心,连忙收敛情绪,下令登岛。


踏上岛的一刻,大家都吓呆了,除了战国,他只是紧紧皱起眉头。


残砾败瓦中,横尸遍野,所到底处一片狼藉,景象凄凉。


属下神色黯然,有些不忍地别开视线,然而尸体数目就如同铺在地面的砖块一样多,一个叠一个,又能避到哪?


神经比较脆弱的海兵已经捂住了嘴鼻,面容变得扭曲。


战国当然看到部下的每一个反应,望向眼前流淌着红色的广场喷泉,盘算着经过喷泉后,再多走一条街道,倘若还没有发现生还者,就原路折返。


他不想那些可怜的尸首添上呕吐物。


当战国快走到血色喷泉的时候,敏锐的耳朵捕捉到某个细微的声音。


他停下脚步,衣袖一挥,海兵刷刷刷地整齐收住脚步,广场顿时回归一片静寂。


战国再次听到那个声音,一把微弱的哭声。


不消一刻钟,他就辨明方向,奔向着声音的源头。


在一片瓦砾中——


战国发现了哭泣的罗西南迪。




When troubles come and my heart burdened be


战国把那个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清洁的肮脏小鬼带回船上。


蒙上尘埃的金发在战国的怀抱中晃动,那个小孩子嘴巴大张,小小的肩膀抖动着,却听不见半点声音。


仿佛他是个哑巴。


可是,只要细心聆听,就会捕捉到非常非常微弱的哭声。


看着归来同僚上沉重的脸色,再望向战国怀中的小孩子,两道泪痕簌簌,脸颊盛不住眼泪的重量,豆大的泪水一滴又一滴打落在战国纯白的海军服上,留守船上的海兵都傻眼了。


只有战国一个不为所动,快步穿过甲板,大喊着船医的名字。




Then, I am still and wait here in the silence


咚、咚𠾐


一个又一个沉闷的落水声瞬间包围了军舰,战国不由得加紧脚步,温柔地把男孩放到床上,转身一看,船医已经来了。


战国瞥了眼床上没有变换过姿势的小孩子,眉头浅皱,就在他默默看着那个金发小孩的时候,船医不知不觉间已经打开了药箱,拿着火酒和棉花来到床边。


一阵急速的脚步声突然响起,片刻,部下出现在房门前,上气不接下气地说:「报、报告……」


任务确实完成了,干部已剿灭,对其海贼团造成破毁性打击,看来还有漏网之鱼,侥幸逃出并驾上最好的船,使用最强最先进的武装,集火全力攻击这艘军舰。


战国眉头还是皱着,他瞧了瞧床上的小孩子,接着望向军医忙碌奔走的身影——他正在忙着烧热水——战国的眉头皱得更深,耳边传来属下鼓起勇气的声音,试图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。


战国视线停留在那个孩子身上,一会儿,又一会儿,最后挥挥手,让那名海兵返回岗位。


不同于获得大赦,愉快又急忙离开的哒哒哒脚步声,战国同样急着回去甲板指挥,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,他放轻了脚步,悄然无声地离开了那个房间。


上司一来到甲板,士气大振,海兵在战国的指挥下,轻松迎击如雨般密集的炮弹。


战国站在船上最当眼的位置,轰隆的巨响中一脸泰然。


甲板上突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,那声音正不断靠近战国,那不是军靴的声响,而是皮鞋的脚步声,船上唯一不用穿着军服的人特有脚步声。


战国的眉头再一次皱起来。


军医跑着小步来到战国身旁,一阵低语,战国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。


『刚刚的那阵剧烈晃动与枪炮声中,那个小病人仿佛受到什么刺激,抱着头、逃一般似的跑出了医疗室』




Until you come and sit a while with me


海面很快重归平静,温柔的浪拍打船身,载着船摇曳,仿佛身处母亲的摇篮。


海贼方十艘船全数击沈,危机刚解除,海兵就听到了医生怆惶的求助。


甲板上顿时骚动起来。


『那个小鬼不见了,到处都找不到』


战国立刻命令所有人返回岗位,没有他的批准,禁止甲板上非必要的走动。接着他拍了拍船医的肩膀,吩咐部下分成休息和守夜的两组人员。


战国不再管渐渐安静下来的甲板,大步来到厨房,要了两份晚餐。


一份大的,一份小小的。


战国把文件和电话虫夹在腋下,两手托着一大一小的餐盘,慢慢走到甲板的角落,角落的箱子是个移动式酒库,一瓶瓶的威士忌,船上大家唯一的消遣。


战国虽然不喜欢,但没有阻止部下腾闹,毕竟海上生活枯燥,总要一点小娱乐。


现在他们返航马林梵多,酒早就喝得七七八八,变成一个个的空木箱。


——透气的空木箱。


战国把小份的餐点轻轻地放到木箱跟前,接着盘脚而坐,一边翻阅着报告,一边吃着咖哩牛肉饭,动作一气呵成。


然后听到箱子传来一阵咕噜声。


战国笑了。


不苟言笑的战国温柔地扬起嘴角,目光柔和地望向箱子,故意大动作地站起身,咯喀咯喀地敲着鞋跟走去甲板的另一端。


走到一段距离后,悄然无声地返回,躲在转角处窥视刚刚离开的位置。


夜色之下,箱盖缓缓打开一小撮,一个小小的身影小心翼翼地爬出来,却在脚快要碰到地面时,摔了个四脚朝天。


甲板传来那声巨震,看得战国也感觉疼起来。


那个小身影却若无其事地站起来,挨着箱子坐下,慢慢扒了一口白米饭。


濛胧的月光映在那个小男孩身上,豆大的泪水泛着幽幽银光,一滴一滴,淌流过男孩的面颊,滴落甲板上,滴落咖哩饭上。


男孩抬起手背,擦了把眼角,又哭着吃起来,一口接一口。


一副仿佛挨饿很久很久的模样。


吃着吃着居然呛起来,咳嗽声和细细的呜嗯声中,小手狠狠地把咖哩饭塞到嘴里。









You raise me up, so I can stand on mountains


隔天,木箱的盖子完全打开了。


男孩不再委身于木箱,变成躲到医疗室的桌底。


他把身体缩成一团,抱着膝盖,蜷缩在桌底的角落。


医生顶着中年发福的小肚子,趴在地板上,温柔地叫唤着男孩,每次都以失败告终。


船医幽幽爬起来,一转身,就看到像幽灵一样站在他身后的战国,吓得他差点抓起椅子掷过去。


望着战国皱起的眉头,医生无辜地耸肩,表情满满的无奈。


医疗室的桌底变成了男孩的新窝。


海兵们造访医疗室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,最近风和日丽,海上太平,当然不可能遇上什么海贼突袭。


医生叉起腰质问时,他们就说只是找个地方喘口气,说战国长官的气场太强了,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。


船医反了个白眼,打算把这两个游手好闲之徒赶走的时候,其中一个早就耐不住,已经走到桌边,手上晃着棒棒糖,蹲身凝视着黑暗中藏着的人。


活脱脱诱捕野生动物的场景。


医生悄悄走到他身后,忽然大力拍上对方的脑勺,差点把那个海兵魂魄都拍碎了。



一个星期后,他们沿途经过一座小岛,照常的登岸补充物资,除了少数的留守人员,其他人都登岛了。


包括一直把自己当成菌菇类的罗西南迪。


船到达港口的时候,天边泛着鱼肚白。


战国粗暴地拉扯着男孩的手臂,在部下骇然的目光中,把他强行拽下船了。


海兵们只见男孩尽全力抓住一个又一个他能抓住的东西,死死的抱住。战国没有耐性地回身,大力地拔开他紧捏住的小手指,周而复始。


那个男孩却没有胡乱挥舞手脚,攻击他们亲爱的长官哪怕一次。


他只是单纯地死死抓住能抓到的东西,尽可能把身体缩成一团。


然而,他们的长官或许吃了炸药,他们从没见过那么强硬,又粗暴的长官。


——除了对待敌人的时候。



战国一路把罗西拖到城镇,天色还暗着,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,只有好像正在施暴的男人和小孩子。


一路又拉又扯又拽,两人像拔河那样在山坡上僵持着,缓缓地向着岛最高的山顶前进。


战国大概耐心耗尽,他忽地一把抓起了罗西,直接把他扛在肩上,这下罗西就什么也抓不着,但他是那么的顽固,借着战国的身高,居然抓住头顶的枝叶。


战国毫不理会,一路前行,也不管男孩的手会不会布满枝丫割伤的痕迹,片刻,两个人来到了山顶。


位于岛上的最高点。


高岭之上,风光无限,眺望环岛的大海,将整个小岛的面貌尽收眼底。


那时天已破晓,太阳慢慢升起,那柔和又强烈的橘色光芒,普照大地,让海上染上它的色彩,使森林变得朝气蓬勃。


那道美丽的光芒,同样照耀着山顶的战国和罗西身上。




You raise me up, to walk on stormy seas


他们并没有在岛上待多久,三天后,补充好物资,就启航离开了小岛。


回到船上的罗西打回原样,重新躲在木箱中。


然而,这次战国没有理会,搞得船医和海兵面面相觑,却没有任何办法。


之后的日子,就算他们靠近木箱,里面永远静悄悄的,鸦嘴无声。


大概只有他们伟大的长官,才那么一点可以治治那个小鬼。


厨师悄悄把罗西份的食物放到箱子旁,海兵时不时参一脚,放些杂七杂八的糖果零嘴吃。


这次医生只眼开只眼闭,没有阻止那群胡闹的同僚。



兴许甲板实在太冷,几天之后,船医在医疗室发现了罗西。


不过这次不是桌子,他躲到床底,趴着的姿势潜伏着。


医生幽幽叹了口气,嘴角无奈地笑着。



航行不出几天,他们遇上暴风雨。


那时狂风大作,日星隐耀,浊浪排空,稳稳地立足于甲板变成了一种技巧。


海兵在风暴中熟练地掌舵,加巩船桅以及收起甲板的物品,不消半刻,他们做好了迎接风雨的准备。


不同于忙碌的甲板,船员纷纷回到居住舱,宁情的医疗室迎来访客。


多日不曾踏足这个房间的战国突然来访,船医倒没怎么惊讶,直到下一秒他被赶出房间,他突然想破口大骂。


船身摇晃得太过厉害,罗西脸色苍白,经已离开床底,现在正死死抓住桌子椅,蜷起身体颤抖着。


战国俯身抱起这个躲在角落无措的小孩子,这一次,对方没有反抗。


战国把小罗西圈在怀里,坐回椅子上,伸手把枱灯调亮。


大衣包裹着战国,战国的怀抱包裹着罗西。


钢笔抖动,沙沙地在文件上印下秀丽的字体。




I am strong, when I am on your shoulders


他们登陆了几个岛,毕竟路途遥远,现在总算非常接近海军本部。


经过数次反反覆覆被拽下船,押着下船的操作,罗西南迪最近学会了自主地跟着下船。


然而,他总是尽可能躲着,或许藏在店铺门口的箱子后面,或许藏在港口的缆绳旁边。


海兵都习惯了罗西的存在,然而,大家对于船上有个小孩子其实很喜欢,加上他这么躲着,还躲得那么烂,反而心里欢喜。


尽管大家默契地假装没有发现,注意力不自觉地放到小罗西身上。


不过随着大家受到战国的劳役,一个接一个搬箱捧着物资,进进出出甲板,没有时间地在罗西面前闲晃。


罗西仿佛松了口气,悄悄走出箱子的阴影,安静地走在街道上。


他第一次离开海军船那么远。


其实没有多远,不过十分钟的路程。


罗西漫无目地走着,沿着港口踱步。


这座岛屿很小,小得港口只能容纳两艘船,没有特别的名胜境观或特产,过着勉强自给自足的悠然生活。


不自不觉间,罗西晃到一间沿海的粉色小屋。


小屋门前种了一棵高挺的苹果树,刚逢初春,粗壮的树干垂下一个香甜,鲜红欲滴的苹果,看得罗西有点馋。


「呼呼呼……小孩子,你喜欢苹果吗?」


突其如来的声音吓了罗西一跳,转身一看,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在微笑,弯着腰,枴杖一戳一戳地面,缓慢地向罗西走来。


罗西见状,在思考之前,身体先一步行动,搀扶着那位老人,小心翼翼地领她坐到屋前的木椅上。


「谢谢……你真是个好孩子。」


婆婆抚上罗西那头柔软的金发,喃喃着乖孩子,然后又问他想不想要苹果,说苹果可以给他,不过她的腰不好,也没有梯子,罗西得自己想办法摘下来。


罗西一瞬间变得慌张起来,手指捏着手指,似乎踌躇着什么。


这个时候,一把低沉的男声插尴尬的气氛之中。


「你想摘下来吗?」


战国缓缓蹲在罗西身旁,对他张开手臂。


罗西看向那双展开的手臂,呆呆地望着。


未等发呆的罗西回覆之前,战国抱起小罗西,让他骑在自己的肩膀上,罗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,随着战国走近苹果树,伸出小小的手臂,轻轻地摘下那个成熟的果子。


战国一放罗西下来,罗西就跑到那位婆婆身边,把苹果放到她手中,接着小碎步快速地跑开。


战国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小身影,眨了眨眼睛,罕有地发呆。




You raise me up, to more than I can be


三个月后,战国一行人回到马林梵多。


战国正忙着跟属下交待接下来的工作,连船医都没有留意到罗西翻过梯子,俏皮地跳过五个梯级,跳到马林梵多的港口。


金发的小男孩站在茫茫港口,好奇地四处张望。


众人解散后,最先发现罗西的是战国,他轻盈地跃在港口的水泥地上,悄悄走近小罗西。


这几个月来,战国思考了很多,关于怎么处理这个孩子。


那头柔软的金发在阳光下闪闪生辉,高瘦的男孩穿着小孩子的水手服装,戴着一顶圆扁的白帽子。


看上去还挺可爱……


战国沉吟之际,罗西悄然无声地靠近战国,垂着头,轻轻拉着战国的裤管


战国蓦地睁大眼睛,半晌才回过神来。


他慢慢地蹲下身,让自己跟男孩处于视线相对,露出温柔的笑容。


「可以告诉我……你的名字吗?」


「……罗西南迪。」










每次出航,战国总有千个借口,令罗西不曾踏上威风凛凛的海军船。


不经不觉间,罗西已经15岁。


他做过本部的大小杂务,尽忠职守,或许不太尽人意,罗西成为了海军本部闻名天下的一等一杂兵。


——与海洋无缘的万年杂兵。


虽然身为杂兵的一哥,每天同样接受刻苦的训练,曾经被卡普追着来爱的教育,感受过泽法重拳的滋味。


总的来说,生活并不美滋滋。


加上战国先生每周几次,只针对罗西进行的特训。


只要在傍晚听到战国先生的名字,足以让罗西浑身寒颤的魔鬼训练——憋气练习。


夕阳快将西沈,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一面峭壁,战国甚至没有一句提醒,冷不防忽地把罗西踢下崖壁。


风在耳边虎虎咆哮,罗西自由落体中尖叫着,最后化作咚的一声巨响。


瘦长的青年垂直落水,溅起一丈高的水花。


纵使他身陷刺鼻的海水,那股劲力没有停止作用,地心吸力使他不断下沈。


模糊的视野中,罗西望向着那深不见底的海底,坠落,然后坠落。


这个僻静的荒凉之地,就只有战国先生和自己,战国先生是一个果实能力者,他被海洋诅咒。若果罗西不能自己想办法浮出水面,即使战国先生现在飞奔回本部请来救援——


打捞上来的,恐怕只有一具名为罗西南迪的尸体。


冰冷的海水寒彻心扉,罗西与暗涌挣扎着,力争上游。


拼命地向上游。


拼死地向上游。



心惊胆颤的一个地狱般傍晚,更加可怕的是,罗西不知不觉间已经习以为常。生与死界线变得模糊,只有稍有放松,或许命丧黄泉。


罗西以为自己会习惯与死亡为伍,他并没有执着和留恋,没有那种重要得使他变得坚强的存在;他不知道怎样享受生活,忙碌的工作,频频出错的马虎病,一切都如此令他苦恼和烦躁。


然而,当他陷入黑暗的海水之中,求生就像本能一样,恐惧迫使他坚持,一次又一次让罗西拼命地向上游,贪婪地呼吸着每一口空气。


罗西拖着疲累的身躯,回到自己的房间,一头栽倒柔软的床。


他突然没有胃口吃晚饭。


没有洗澡,甚至衣服都没有换下,浑身湿淋淋,大字型躺在被子上。


没多久,罗西合上眼睛。




流水潺潺,鸟儿鸣叫,阳光温暖地洒在罗西身躯,微风温柔地拂过他脸颊。


罗西不自觉露出微笑,辗转之间,手臂斯磨着湿润的泥土,小草刺刺的,轻轻戳着罗西的皮肤。


罗西倏地睁大眼睛。


舒适的床消失了,绿叶和树萨包围着他,身上还换了一套新海兵服。


马林梵多温馨的小房间,只属于罗西的独立小小房间,哪里都找不到——只有一望无际的森林中。


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吗!


这片原始的热带风情,怎么看也跟马林梵多距离十万八千里!!


空无一人的岛屿,罗西跪在潮湿的泥土,正想大叫来宣泄心中那股无措之际,他忽然听到两个声音。


一个电话虫掉落地面的沉重声响,一个纸张掉落地面的轻柔啪沙声音。


罗西弯腰拾起电话虫,想也没想就拨通战国先生的电话虫。


嘟嘟嘟的声响传来,意料之外情理之中,对方没有接听。


罗西挂断再拨打,重覆几十次,迎来一样的结果。


第数不清次数的嘟嘟嘟声音回荡他耳边,罗西对着听筒发呆,肚子不看时机的咕咕作响。


夏风吹拂,抚着罗西呆滞的面庞,同时把地上的白纸卷到罗西的脚边。


罗西呆然地垂下头,总算发现了躺在地上很久很久的纸张。


那是一封信,战国先生署名,写给罗西的信。


信上说罗西得在这个无人岛上待上三个月,食物水源居所自理。


信上写着这是特训。


罗西静静地读完信,然后非常小心地折好,郑重地放在口袋里。


接着抱着头在地上崩溃地翻滚着。




You raise me up, to walk on stormy seas


19岁的秋天,一个吃了恶魔果实的同僚不慎落水。


那时狂风暴雨,浪涛凶涌,罗西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下去,并幸运地在那片寒冷刺骨的海水中抓了那个海兵,手臂蓄力,以腰带手把同伴猛力向天空抛去,栏杆边上应接的人立刻接住了。


艰难地站在栏杆边缘的同僚,一边说让罗西撑着一会儿,一边准备抛下绳索,突然一个大浪卷起,直刺刺扑向罗西。


栏杆上愕然的同伴,就那么看着本来可以救上来的少尉,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接一个的浪把他淹没了。


凶涌的海水打得罗西浑身疼痛,混乱之间,整个人慢慢坠落深海。


包围着罗西的,只有黑暗的海水。


漆黑之中,罗西眯起眼睛,令人不适的盐水不断攻击着眼睛。


暗浪一波接一波,撕扯着罗西,把他推入更深的海底。


罗西闭上眼睛,屏住呼吸,本能一样地向上游。


拼死向上游。




You raise me up, so I can stand on mountains


『首先确保水源,可以三天不吃饭,不能一日无水

然而,比起水源,更重要的是确保第一晚睡觉的地方,及时生火


必须确保火种:入夜后,再是炙热的地方也会寒风凛冽,这种温度的骤非常危险,万一着凉了,拖着生病的身体寻找食物和水源以及稳定的居所,只会变成野兽的粮食


傍晚之前一定要找到藏身过夜的地方,以及成功生火

食物水源确保之后,开始寻找岛上最高的点,建屋子,思索如何向外求救』 

——致罗西南迪的一封信



罗西脱下湿淋淋的衣服,架在木棒上,熟练地生了个火,让热流把海军服烘干。


风雨中,罗西忘记不间断地游了多少个小时,来到这座无人岛时,已经是下午了。


夕阳西下,黑夜将至。


罗西确保过水源,这个洞窟向西南走三分钟,就能看到一条清澈的河流,又借着夕阳的余光,采了一些果子和叶子,抓了几条淡水鱼。


简单处理过鲜鱼后,罗西开始磨碎叶子,整个洞穴顿时充斥了一股不怡人的味道。


鱼被树枝叉着,围着火堆排成一圈,火堆啪滋啪地燃烧着。


罗西一边皱着眉头忍耐,一边小心翼翼盛起这些粉末,撒在洞口。


连嗅觉不好的他也难以忍受,有了这个可靠的臭臭同伴,今天晚上没有野兽敢靠近半米以内。


来这里的路上已经确认过岛上最高的山,根据当初的目测距离,以及今天走的路程,估计明天中午之前就能到达。


晚饭饱顿一餐后,罗西铺好叶子,弄了个粗糙的窝子和像被子的物体,挨着火源,慢慢躺下。




I am strong, when I am on your shoulders


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来着呢……


罗西模糊地回忆着,思绪慢慢回到那15岁那年的夏天。


惊惶失措的一个月生活过去,食物、水源、睡觉的地方总算安定下来,随着树干的刻痒一条一条增加,罗西越发忍耐不了。


第一天三小时也撑不住到就边移动寻找食水,之后的十天里,不间断地拨着电话虫,一边忙着安置自己,一边打爆了战国先生的电话。


第一天的第四个小时后,罗西暂时放下电话虫,试图抓住河中灵活自如的鱼。


罗西平安过渡第一个月。


说不上滋润,谈不上恶劣,罗西捕到大鱼,猎到鹿、猪和熊,维他命从果子得到补充。罗西还把动物皮清洗干净后做成了被子和床,以及时尚的皮衣。


但他实在多一天也待不下去,于是开始了罗西南迪一生之中,最强的书本知识实践课程。




「……西……罗西——罗西少尉!」


远方传来的呼喊声打断了罗西的思路,罗西用力挥动手中的海军袍,湛蓝的天空下,那抹白色格外耀眼。


白袍拍打着罗西脸颊,同僚的小船已经进入清晰的视线范围,罗西的思绪却再一次陷入了回忆。




罗西开始仔细计算白天的时间,合理地分配狩猎、捕食、以及全天动不需人手操作的狼烟。


狼烟这个词听上去很高端,实际上只是焚烧叶子干枝,就是生火而已。


虽然他在岛上最高的山顶搭起树屋,但是这么点完全不够看的烟雾,事情一点也不顺利。


短短一个月里,罗西彻底明白「物竞天择,适者生存」的大自然法则。


于是他开始鼓捣各种东西。


比如不同的燃料,燃烧物的不同配搭,可以制造出不同颜色的狼烟。




「罗、罗西少尉——!」


同僚踏上澄澄白沙,大声叫呐罗西的名字。


罗西爬下坡道,以最短的距离奔到视野下方的沙滩。




最后,罗西把手伸向炸药。


战国先生的睡前故事,赠送的课外读物,不少写着详细的炸弹创作方法,罗西就有模有样的模仿起来。


现实总跟书本有所出入——


经历过几十次失败,炸掉了好几棵大树,甚至有好几次把林木烧起来,罗西忙着一边逃难,一边把火熄灭。


半个月后,手工制作的炸药就放在树屋的角落。


又过去一个月,罗西站在自己搭建的了望台,看到一艘商船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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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西刚踏上甲板,就被一个人飞扑过来拥住。


那个人抱得很紧,紧得罗西一度以为对方是来暗杀自己的。


——或许称之为突袭比较合适?


其他同僚先先后后凑过来抱成一团,若不是罗西天生高大,恐怕已经被憋死了吧。


最开始死死环着自己的,正是那天救下来的海兵,一个不怎么熟练果实的能力者,罗西不太记得他的名字。


对方哭得一脸鼻涕和泪水,口齿不清地道歉和道谢,罗西轻轻叹了口气,安慰地拍对方的背。









那是一个憋热的夏天。


马林梵多的六月一向清爽,听说今年好像有热浪什么的,六月的空气,吸一口仿佛就能把肺部烧起来。


罗西穿着卷袖的海兵服,扎在一堆的文件中。


他的手无意识地晃着扇风,却没什么用,招来的风也是热的,腾腾的热气充盈了小小的废弃办公室。


罗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。


废置的办公室很小,地势低,背后那扇小得令人窒息的格子窗,仿佛打开就能触碰到海洋。


盐粒的味道随着微风,吹拂到罗西脸上,呼吸之间都是咸涩的味道。


罗西晃了晃头,集中精神到手边的海量文件。


桌子上、书架上、地面上、沙发上、茶几上、门口前——每一个角落都有文件的身影,承载着三百年份的航海日志。


三百年来,前人的智慧,前辈的经验,浓缩于此。


多亏了其他海军的撰写,删掉平凡乏味的通常纪录,仅留下海成千上万的奇闻异录。


对,成千上万——为此,罗西还是头痛不已。


三百年,相当于人生的四倍,每年有超过一万个海军陪队在大海航行。


罗西头上的金发快被蹂躏得变成秃头。


再半个小时,战国先生就会过来检查他的背诵进度,一旦不合格,就不准吃晚饭。


罗西今天的午饭没了,早餐活在梦里,空腹长达二十个小时。


罗西泄气地把笔甩到地上,拨开抄写的笔记,拿着那份270年前的航海日志,打算直接背下来,嘴中念念有词。


二十分钟后,传来了敲门声。


罗西知道今天的晚饭又告吹了。



这种地狱生活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半月,由六月初直到现在,快七月中旬。


天气更加热了。


饥饿使罗西有种微妙的飘飘然感觉,身体和神经元维持高度亢奋,尽管精神早已疲惫不堪。


他每天睡眠时间不超过5个小时:3个小时、5个小时、4个半小时——


可怕的数字成为了罗西的新作息时间表。


罗西仿佛听到心脏和肝脏的悲鸣。


他的身体仿佛正在燃烧着,就像这个炼狱的夏天。



九月将是罗西南迪第一次不再跟着战国先生屁股,而是作为一个凖尉,拥有随同的部下,独当一面的首次出海。


罗西用力闭上酸涩的眼睛,顿时感觉到一阵眩晕。


对此,他从来没有向战国先生抱怨半句。


他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,回应那个人的期待。


毕竟他还很年轻。


打拼三个月什么的并不算刁难,以平日持之以恒的体能训练来说,罗西跟弱不禁风扯不上边。


罗西倏地睁开眼睛,专心致志投入下一篇海上奇妙记录中。


专注得连战国敲门,拿着文件和电话虫走出来也没有察觉到。


少年翻过一页又一页的日志,手中写写画画,拼凑之前读过的近似内容,画出一张又一张海图,一张又一张小岛描绘。


「……罗西,」


「?!」


罗西差点吓得跌出椅子,他慢慢放下手中日志,见到坐在沙发的战国时又吃了一惊。


罗西颤颤巍巍地望向时钟,滴答滴答的长针告诉他,现在的时间是早上10时正。


「我年轻的时候,有一次……」


战国一边翻着手上的报告,一边淡淡地说着。


带着岁月的味道,温柔的声音缅怀地诉说着过去。


一个故事终,另一个故事起。


罗西很少听战国谈及自己的事,对于他来说,感觉很新鲜和惊喜。


罗西下意识放慢了阅读日志的速度。
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战国并不是一个善谈的人,虽然他是一个无以比伦的出色上司,总是给出最正确的指令。


罗西知道战国先生并不健谈。


不太会说话,尤其说起自己的事,话题很难继续下去,就跟罗西一模一样。


午饭时间到了,战国没有离开,依旧坐着沙发上,翻阅报告。


罗西依旧埋头于航海日志。


外面偶尔传来海鸥的鸣叫,电风扇有规律的转动声,以及纸张磨擦的沙

沙声。


一个半月来的折磨,罗西第一次不那么想吃午饭。


「罗西,18岁生日快乐。」


罗西动作一顿,看完的日志就那么拿在手上,忘记了自己需要抓紧时间换上新的一本。


接着他感觉到背部传来温柔的抚拍。


「走吧……我们去吃饭。」


「……吃顿好的。」




You raise me up, so I can stand on mountains


『——听好了,罗西』


『海贼这种动物,无一例外

只要看到宝箱,就会习惯性地搬回自己的贼窝』




「报告!」


罗西无声地点了点头。


「我方有一名上士不幸成为俘虏!」


「请指示,罗西南迪少佐!」


罗西挥挥手,让那名部下离开后,悄悄点燃一根烟。


然后把自己烧着了。


片刻,一直躲在暗处的罗西总算手忙脚乱地把肩上的火苗扑灭,赶上目标经过前平熄这种骚动。目标的海贼三两成群在罗西藏身的草丛前经过,他们嬉笑着,下流地讨论港口的女人身材,以及抢夺过来的战利品。


他们说发现了好几个大宝箱,笑着抱怨等一下搬回来可要费工夫。


不久,那几个海贼走远了,罗西迅速地离开草丛,奔去刚刚听到的宝箱地点。



大获全胜的海贼都乐疯了。


他们把一个海军本部的少佐打得屁滚尿流,还虏获对方一名海兵,这足够成为他们一辈子的吹攉资本。


一桶又一桶烈酒,一轮又一轮美女,海贼们高歌着,畅饮着,调情着

还不忘记嘲弄侮辱绑在角落的俘虏一番。


几巡过后,海贼都醉了,有些直接倒头大睡,酒量好一点的,有些在胡言乱语,有些围在一起跳着搞笑的舞蹈。


夜色渐浓,欢乐的声音渐渐变小,灯火依然,把整个大厅照得如白昼一样。


黑色的天空开始褪去,天边露出白鱼肚,大厅中央堆着几个大宝箱,其中一个悄然打开。


一个身影迅速地闪过,无声无息地走到浑身口水和威士忌的海兵身前。


「……!?」


黑影走了一个嘘声的手势,刀子利落地割断绳子,把上士往肩上一扛,敏捷地翻过窗沿。


露水开始凝固,清晨的微风吹拂,两个人就这么悄然无声地离开了恶贯满盈的窝巢。


「我们要抓紧时间……」


离开贼窝一段距离后,罗西把上士放下,为他包扎伤口。


「他们很快就会醒来,我们得在中午之前回到船上。」


罗西把绷带随便打了几个结,那个结又大又难看,心怀感激的上士不禁尴尬得涨红了脸。


「站得起来吗?」


上士颤抖着,借力罗西肩膀,总算成功站起身。两个人一拐一拐地走着,打算爬上山坡看清地势再作计划。


小岛风光无限,人口少,多以打猎为生,岛的外型就像一只滑稽的猎肠狗。山顶之上,立着两根巨型的岩石,仿佛天塔一样,直戳浮云。


晨曦的映照下,闪烁着美丽的矿石光芒,一红一黑的,幽深而神秘。


就像那三百年份的日志,其中十篇相似的记载,描绘出日志中一模一样的景象。


罗西扶着上士,眺望海湾那两排不断延绅的岩石,远方传来海贼的呐喊。




You raise me up, to walk on stormy seas


罗西背着上士,迅速来到偏僻的岸口,那里停泊着罗西登岛时的小船。他有点粗鲁地把上士丢在船上,焦急但有条不紊地砍断䍀绳,慌忙又熟练地扬起帆。


乘着风势,船像海中的飞鱼,飞快地远离这座小岛。


身后的吆喝声越来越大。


躺在小船的上士挣扎着,即使被叮嘱不要动好存力气,禁不住坐起身,然后惊惶地叫起来。


罗西不用回头,已经很清楚他们被追赶,听着上士高分贝的尖叫,看来是不留余力的倾巢而出。


身后的上士还在数着,数字念着80后,就没继续响起。罗西没有回头,一边小心翼翼地迎风而航,一边心中算着距离,数着两侧一直由海岸延伸的岩石。


最后慢慢把船停下来,停在延绵的岩石尽头。


罗西放开船帆,转过身来。


船跟小岛已有一段距离,所以看得更加清楚那浩瀚的排场。


称其为壮观也不为过,仿佛举居迁移的蚁群,海上布满了一个又一个的小黑点,数目还在不断增加。


不出三分钟,小船就会进入射程范围。


上士绝望地抬起头,目光与罗西相触,喃喃着道歉的话语。


「抓紧能抓住的东西!」


罗西大声地喊着,然后越过放弃希望的上士,走到船尾。


小船不过动荡的海洋中的一颗小谷子,而罗西前方,史前未见的海量船舰正急速靠拢。




I am strong, when I am on your shoulders


『海贼也好,海军也好——』

『在大海面前,都是平等的』




罗西缓缓举起手臂,大海仿佛活过来,安静的天空突然刮起风。


船身两侧的海水随着罗西的动作,顺着罗西的指尖,慢慢退开。


直到两掌与肩齐宽,小船被笼罩在两个大阴影中。


海水凭空悬起,形成两面墙壁,立于船左右两侧。


太阳已经完全升上水平线,映照在罗西宽阔的背上。


抓着船沿的上士看不清罗西此刻的表情,强光的照射让那个人的脸庞蒙上浓烈的黑影。


强风突然向小船袭来,差点把失神的上士吹飞,他连忙抓紧船身,看着那个举着手臂的男人,风把他的白袍吹起,飘扬在湛蓝的天空中。


小船乘着风,像火箭一样,向前飞行,远远抛下姗姗来迟的海贼船。


当小船走出那片奇妙的光景,海之壁忽然化身海上猛兽,猛地扑向快要追上他们的海贼军舰,张开血盆大口,把船舰一一吞没。



『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』

『永远不要忘记那份敬畏之心,罗西』




You raise me up, to more than I can be


罗西的心从来没有这么鼓噪过,仿佛要跳出嗓子。


即使两个人平安脱险的现在,现在身处那艘熟悉的军船,现在身边包围着熟悉又温柔的人们——


罗西的心头怦怦乱跳,气息急喘。


他们由死门关回来了。


罗西没有自己装的那么从容自信,他今年才二十岁,风华正茂,同样稚气未脱。


对着怪力乱神的神奇力量,总有那么一份憧憬。


一份美好的幻想。


「罗西少佐……!」


一声大喊把罗西的思绪拉回现实,他现在还捂着脆弱的心脏,大口大口慢慢呼吸着。


「请……请容我追随你到天涯海角!」


那名上士扑通一声双膝跪地,咚的磕了个响头。


罗西大愕,连忙上前扶起那位上士,让有话先站起来再说,然而上士拒从,膝盖怎么也拉不起,仿佛黏在甲板上。


罗西敢发誓,如果这么坦然接受了这份感激,上帝一定会打死他。


为了小命着想,罗西开始绞尽脑汁,琢磨着怎么解开误会。




海军有佛之战国、铁拳卡普,以及形形式式的强悍大将中将大名——


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

一个拥有纵控海洋力量的无名海兵传说,迅速在海贼之间窜红。









电话虫传去影像,图片打印出来已经许久许久,海兵都听到电话虫另一头传来打印机滋滋的声音,以及打印完后哔的一下声响。


接着是漫长的沉默。


雪花飘到各人的头发、衣服上,静寂的白色世界中,仿佛传来细微的哭声。


或许那个哭声来自岛遥远的另一边,那些等着他们解救,受苦的民众发自内心的呐喊。


「绕去岛的另一边。」


冷冷的声音突然由电话虫响起,吓了海兵们一跳,接着那道命令覆述了一遍,冰冷得不近人情,不带着一丝温度。


战国命令所有人原路折返,绕到岛的另一边对市民们展开救援。




You raise me up, so I can stand on mountains


战国随着微弱的歌声走上山坡,走向海兵们报告的地点。




You raise me up, to walk on stormy seas


战国登岛的过程谈不上顺利,空中漫着飘雪,风起了,急浪翻起比船桅高。


战国熟练地驾着小船,巧妙地利用海洋的暗涌,乘风破浪。


一如当年教导罗西南迪的那样。




I am strong, when I am on your shoulders


战国看到岛屿了,同时看到了正在逃走的迪埃斯‧巴雷鲁斯。


那群海贼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,一副被什么人狠狠修理过的样子。


战国踏上船柗,一跃而起。


漆黑的天空突然闪着金光,巨大的佛之身影仿佛要穿透云层,如山般沉重的手掌拍在巴雷鲁斯乘搭的小船上。




You raise me up,


白色的长袍脱下,正义两个大字在风中飘扬,然后轻轻的,温柔地覆在那具被雪半埋着,僵硬、冰冷的身躯上。


战国俯身合上躺在地上的人的眼睛,小心翼翼地抱起他。


那个还在唱歌的音贝放到战国的口袋中,但他没有按下暂停。


低沉动听的歌声悠悠传出,金色的头发安静地伏在战国的懐里。


只是这一次,那具长大的身躯,不会再动了。




…to more than I can be


哐当。


战国停下迈出的脚步,悲伤的眉目垂下,看到地上躺着海军密涵的小金锁。


罗西静静躺在战国的怀里,粉红衣袖的手臂滑落。


黑色羽毛大衣包里着的袖口,缓缓飘落几张破碎的纸。


小小的纸块在空中飘舞,盘旋而下,最后悄然无声落在雪地。


残破的纸上,写着罗西曾在电话虫告诉战国,关于唐吉诃德家族近一年来的交易伙伴的名字,以及交易细节。



You raise me up, to more than I can be.

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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